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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邮迷妻子的自述:我丈夫是在我的骂声中集邮

01



丈夫常说,他的集邮事业是在骂声中成长的。


“骂”,自然是指我。


的确,我常呵斥他:“你做其它事要像集邮那样细心就好了!”


提起丈夫的粗心,真是罄竹难书:将碱粉当成菱粉,好端端鲜嫩嫩一碗肉片只得忍痛倒掉;将细盐当白糖,煎出的油饼倒掉喂狗狗都不吃……



 

至于忙乱中将一锅汤打翻、切菜时大方得在自己手指上也横割一刀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,则举不胜举。


然而他摆弄起邮票来则是另一副模样,细心温柔得令人难以置信。


他从不让我和孩子摸邮票,若我们要一睹新邮的风采时,他便大慈大悲地用镊子夹起来在我们眼前晃几晃,算是给我们欣赏过了。


每一枚邮票——不论是新的还是旧的,他都要一一装入薄膜邮袋。


装时,那小手指不知不觉翘得老高,平添几分女人气,令人忍俊不禁。


02

我不知丈夫是何时重操此业的。


据他说,他打小便爱集邮,可惜“文”期间中断了。


待到集邮大军日益壮大时,他才如梦初醒,慌慌忙忙挤了进去。


每看他摆弄邮票时,我便火从心头起,气哼哼骂他“不务正业”。


平心而论,丈夫对鲁迅作品颇有研究,也很有见地,倘若能孜孜不倦地钻研下去,定会轰轰烈烈出一番成果的。


然而他不知中了什么邪,竟扔下西瓜去捡芝麻。


为了让他悬崖勒马,回头是岸,我开始对他实行“经济制裁”。


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,他倒也不甚着急,来个“以邮养邮”,不仅把一套套新邮买回来,还不时给家庭来点小贡献——买只烧鸡、板鸭什么的。


每逢星期天,他都要跟邮友进行“信息交流”。


于是每逢星期天他起得特别早,买菜烧饭洗衣,该做的都做了,随后在我和孩子的眈眈虎视中,堂堂皇皇地蹬上自行车,一声“拜拜”,扬长而去。


他把家务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,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。


03


日积月累,丈夫的邮集一天天地壮大、增多。


有时禁不住好奇,我也随手翻翻,于是在我眼前展现出一片五彩缤纷的天地。


我不得不惊叹邮票的魅力:实在太美了!


收集它,真是莫大的享受!然而,我嘴上仍不服软,依旧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。

 

一天,丈夫不无得意地把一个小红本儿往我眼前一甩。


我一看,是省集邮协会会员证,不由暗暗高兴,但嘴上仍不饶他:“这有什么用?我们写作是创新,各人的文章皆不同。你们都集相同的邮票,能搞出什么名堂?”


丈夫未置可否,意味深长地笑笑。


这以后,吃过晚饭,丈夫总搬出几大本邮集摊在桌面上,把邮票插过来插过去。


我感到奇怪,问他。


他告诉我,一个人精力有限,不可能把各国出的邮票都收集全,只能搞专题集邮。


我似懂非懂,也不多问。


过不多久,我又发现他往一张张雪白光洁的纸卡上贴邮票,又捺不住好奇心问他。


他洋洋得意地回答:准备参展 ! 


经过几个夜晚的鏖战,纸卡全部贴好,他竟然极其耐心地一张张翻给我看,详详细细地讲解他的构思,末了又极其谦虚地征求我的意见。


一窍不通的我居然极不谦虚地指出这里或那里的不足。


对我的意见,他竟然极其认真地思考并加以改进。


此后,他的邮集水平青云直上,从县、市级跃到省级。

 

一年春天,他告诉我,他编排的一个专题已通过专家们的审定,被批准参加全国邮展了。


我哈哈一笑:“你呀,在全国邮展中只能垫底!”


“不见得吧?”他似乎很自信。


果然,他的专题邮集获得了那个类别的最高奖。



04



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,我一点儿不感到惊奇和突然。


我知道,“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”。


这是个并不深奥的道理,何况还有“冷嘲热讽”这种激将法呢!


时至今日,面对那满满一书橱有关鲁迅的书籍,我都生发出一种遗憾之情。


但我深知,现在无论采取什么方式,都无法把丈夫从邮票中拉出来了。


顺其自然吧,我想。


邮票毕竟也是一门艺术,是一门美的学问。


来源:集邮杂志 方锐炘